一
“头发?”
我们望着周希俭。
“全白了,”他一脸笑地回应我们的探询,“以前还打理一下,现在不管它了。”语气好像讲一件乐事。
这天是2014年的圣诞节。暖冬的下午,天上的云很白。在杭州黄龙宾馆大堂的一隅,坐在一个能看到小池塘游鱼的地方,我和蔡尚融先生一起采访周希俭。
一千三百多年前,在终南山住着一位隐士。有一天他出门散步,在一泓清水里照见自己的影子,须发苍白,于是他感叹说:哎呀,不知不觉,人都如胡王使者一样啦。胡王使者是一味草药,也叫白头翁,生有白绒,柔细而长。
这个人叫孙思邈,出生在西魏时代,去世在唐朝。历史记载他活了102岁,民间传说他活了140多岁,甚至160多岁。
但周希俭不到40岁。
我们在路上就说了,周希俭要让自己的头发全白,这是他的意念使然。他要向天借智,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。而他要多点智慧做什么呢?因为他要做大事啊。
2014年11月15日,我和另一位同事,张捷女士,在上海参加了中脉五周年庆典,度过了一个欢腾的下午和晚上。第二天,几天来就没怎么阖眼的周希俭接待了我们各路媒体人,在回答了我们各式该问的和不该问的问题,与我们共进午宴。
实际上我们是换了一个地方恳谈。喝着道和系统与茅台集团联合出品的“道和国韵”,周希俭继续发表他对事业的认识。我们都很欢快,互敬着酒,让彼此尽快熟悉起来,耳朵却一直支在他那里。他在头晚盛典上已经激情地演讲了两个小时,几乎一夜未眠,他也真是好拼的。
他反复说:人要有梦想。
然后分别,他向我们抱拳告辞,向餐厅门口走去。突然,他停下了脚步,转身朝向我们,把右手提到额头前,停顿了一下,然后上挑,声音迸发而出:“人要有梦想,梦想!”
在好长一段时间,我的思维处在这个情景中,努力把它和另一个场景联系起来。这个动作好熟悉啊,但当时就是想不起来,在哪里见过。
现在再见到他,聆听他畅谈系统产业化理想,想到他如果过去是个不错的第一小提琴手的话,那么现在他是指挥。
是的。我一下子想起来了。那个我熟悉的动作是奥地利指挥家卡拉扬惯常做的动作。他经常就是这样起拍的:头微微低着,手提起来,往上一跳,然后再猛地往下一惯,音乐始出。
他们是不同领域的指挥家。巧的是,他们的个子都不高,但是站上指挥台,就很高了。
二
2015年1月15日,一个音乐学院的老师发表文章写道:“两年前某个早晨,楼下声乐系同事上来归还音碟,在我琴房内聊了会儿碟中的卡拉扬。他走后,一位大二女生扑闪着蓝色睫毛膏的萌眼,问:‘卡拉扬是谁?’我气得一上午没理她。”
他回忆学生时代:这个柏林爱乐乐团执棒最久的艺术总监,这个有着银灰色头发和冷峻面庞的奥地利人,曾几何时,让全球音乐学院多少年轻骄傲的女生们热血沸腾,交换着听他指挥的贝多芬交响版本、瓦格纳歌剧、勃拉姆斯全集;谈论他处理的布鲁克纳、理查·施特劳斯、柏辽兹、老柴……
这也是我心目中的卡拉扬,像君王一样统治过我的听觉的伟大指挥家。
赫伯特·冯·卡拉扬(1908~1989)出生于奥地利的萨尔茨堡,他有一位很有名的老乡叫莫扎特。萨尔茨堡是世界音乐之都,这和他们俩大有关系。
起初他是一位钢琴家,在演奏方面称得上“神童”,后来他的手指的腱鞘严重受伤,荒诞的治疗留下后遗症,这让他不得不在通往钢琴家的路上止步,而将之转到指挥的前途上。他指挥过的乐团都是世界一流的,而在柏林爱乐乐团指挥位置上,从1955年开始,他整整呆了34年,把它带成一支名声经久不息的世界顶级乐队。
人们评价卡拉扬是色彩大师,他可以很好地调整色彩变化,可以说他是音乐画家,他甚至可以进行各种设计,用一种美妙的方式解释乐曲,而且可以把不同的风格结合起来。他完美地处理每一个细节,哪怕是在依稀可闻的“PP”(弱奏)中也能找出最完美的合奏。
他一出场,君王气质尽显无遗,人们叫他卡拉扬帝。
当他指挥时,他的双手从来没有停歇过一会,那是一场暴风雨接着一场暴风雨。
哪怕是在高龄,他也有力气把曲调高昂的音乐以气贯长虹、排山倒海之势指挥得淋漓尽致,令人解气。
要命的是,卡拉扬是一个帅得不可救药的男子。
他的脸非常具有雕塑感,有一个不可思议的高鼻梁,深凹的眼睛是蓝色的,充盈着液体。在鼻翼和嘴唇两边都有两条深沟,使得他颇有狮子王一般的凛然不可冒犯的气质,银白的头发更增添了他的威严。无论从侧面还是正面看去,他都是令人炫目的美男。
他统治了乐坛,统治了唱片市场,在他身前他的唱片销量就高达一亿张。
当他有一次不小心摔倒在从指挥台下时,这个国家报纸的文章标题是“古典音乐的大厦倾倒了”。
他的统治力甚至体现在女人那里,当他和第三任太太的孩子降生后,第一任太太成为了孩子的保姆。
统治力,这是卡拉扬带给我们的话题。